本报记者 吴 燕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图①：游客在云南大理洱海生态廊道骑行。 新华社记者 刘莲芬摄 图②：市民游客在重庆南岸区龙门浩老街一家餐厅用餐。 新华社记者 王全超摄 版式设计：张丹峰

开栏的话

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是今年经济工作9项重点任务之首。消费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是国内大循环的关键环节，是人民对美好生活需要的直接体现。大力提振消费，充分发挥消费对经济循环的牵引带动作用，有利于推动我国经济持续回升向好、经济航船行稳致远。

本版今起推出“中国消费向新而行”栏目，关注如何加快补齐消费短板，经济政策着力点如何更多转向惠民生、促消费，以消费升级引领产业升级，以优质供给更好满足需求。

不久前，“为什么我们的衣服越来越难买了”话题冲上热搜，话题阅读量超过3800万。许多网友吐槽：衣服那么多，为什么总买不到最心仪的那一款？

上万条留言中，有人对价格不满意，有人对质量不放心，有人对款式不称心。服装需求的背后，折射的是正在发生的消费观念之变：今天，我们眼中的物美价廉，已经不是简单的性价比，而是包含多元维度的复杂坐标系。

菜市场里讨价还价，在直播间等着“上链接”，购物清单比遍全网……用更少的钱购买符合甚至超出预期的商品或服务，我们对于物美价廉的追求从未停歇。如今，走进超市，琳琅满目；打开手机，天天上新。海量商品带来的选择烦恼，其实是一份来之不易的消费红利。

作为一名80后，我依然保留着关于粮票的童年记忆，那是票证供应、消费品调拨分配的影子，物资短缺的时代谈不上“物美价廉”；也记得少年时，父母辛辛苦苦攒了一年又一年的钱，换回彩电、冰箱、洗衣机的喜悦，那是改革开放后商品供应逐步丰富的见证，“物美”越来越多，有时也伴随着“价高”。

伴随着工业化的厚积薄发，告别粗糙、山寨，凭借先进的技术驱动、优化的生产流程、出色的成本控制和显著的规模效应，中国制造得以创造出消费者期盼的物美价廉。

高性价比的物美价廉，支撑着生活所需的烟火。

一方面，人均国民收入尚未达到世界平均水平，区域差异、城乡差异和收入差异仍然显著，“价廉”保障着民生底线，丰沛的供应链也锚定了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另一方面，14亿多人口、人均消费支出逐年增长，全球规模最大、最具成长性的中等收入群体，“物美”满足着需求升级。当一项项技术壁垒被攻克，基于全产业链优势，中国制造将更多人带入现代生活。

辩证法告诉我们，凡事总有两面，而且往往物极必反。一味追求“价廉”而忽视“物美”，难以绘出美好生活所需的色彩。

“衣服越来越难买了”吐槽声中，有消费者苦恼的质量缩水、设计雷同，也有生产者困扰的退货率飙升、利润微薄。当消费者的权衡进入多元维度，供应链仍在同质化竞争中一味拼“价廉”，难免陷入内卷困局。短期看，消费者收获了价格“真香”，但这个低价可能以牺牲质量为代价；长期看，不利于行业成长，消费者最终也会为劣币驱逐良币买单。对“物美”的追求可以无止境，但对“价廉”的追求需要更理性。

近日，某些车企大幅降价行为就引发新一轮“价格战”恐慌。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工业和信息化部相继紧急表态，反对无序“价格战”，加大力度整治汽车行业“内卷式”竞争。众多车企负责人纷纷表示，中国汽车产业的未来在比拼“价值”而非“价格”。这一选择，蕴含着深刻的经济规律。

时代在变，市场也在变，模仿型排浪式消费阶段基本结束，个性化、多样化消费渐成主流。跳出“价格战”，转向价值链，越来越多的人期待更高层次的物美价廉。

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环环相扣，构成经济循环。生产者和消费者作为微观主体，站在经济循环的重要两端。

对于生产者而言，每一轮生产，都在回应消费需求，也能创造新的需求。

产业链中有一条著名的“微笑曲线”，前端的研发、后端的市场服务位于U形曲线的顶端，意味着有更高的附加值。企业只会用价格一招鲜，陷在曲线底端，赛道自然越走越窄；瞄准个性化、多样化、品质化，努力向上攀，才能遇见新的增长空间。

就像做菜，厨师想要抓住食客的胃，不仅要做好“招牌菜”，还要尝试开发更多新菜品，推出“创新菜”。企业也是如此，既要善于顺应趋势满足显性需求，又要敢于引领潮流发掘潜在需求。以高质量的商品和服务供给创造有效需求，优秀的企业家应该有这样的决心与雄心。

对于消费者而言，每一次消费，不仅在定义生活方式，也在引导产业升级方向。

消费的钱进入企业，如果被投入研发、扩大生产、提高员工待遇，将继续为消费升级提供动能，周而复始形成经济发展螺旋式上升。从上世纪80年代的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到90年代的彩电、冰箱、洗衣机，再到本世纪初的手机、电脑、汽车，消费升级的潮流一轮接着一轮，生产升级也一浪高过一浪。

消费看似是一轮循环的终点，何尝不是下一轮循环的起点，犹如螺旋的开关，升与降决定着是外展扩容，还是内卷塌陷。激活这个开关，需要各方聚力，让我们有稳定收入能消费、没有后顾之忧敢消费、消费环境优获得感强愿消费。我们也不妨转变观念，消费不是浪费，该省省该花花，用真正满足需求的高品质商品和服务为生活添彩。

在现阶段，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从小康走向富足，“有没有”基本解决，“好不好”更加突出。今天，我们正处于变化的节点，消费重点从生存型向发展型、享受型升级，全面向新而行。

向新而行，需要怎样的物美价廉？

水平更高、层次更丰富，有功能与价格相应的性价比，有品质与价值适配的质价比，更有情感与个性共振的心价比。在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中，物美价廉不断生长出新的时代内涵。

生活需要烟火，也渴望色彩。

《 人民日报》( 2025年06月04日 1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