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师宣布,六一儿童节学校要组织游园活动时,同学们顿时欢腾起来。1959年“六一”儿童节前几天,我们都沉浸在喜悦中,在放学的路上,飒飒作响的树叶仿佛在为我们拍手,唧唧啼叫着的小鸟好像在分享我们的喜悦。孩子们都数着日子,盼望这个欢快的节日。
五六十年代学校组织的春夏游园,是孩子们朝思暮盼的校外活动。那时校外活动最时尚的装束是;交叉斜背着军用水壶和绿军包。包里装着干粮,家庭条件稍好的学生还能带上面包饼干或糖果等。
按学校要求;统一着装、“上白下蓝”,家长们为了孩子四处求借军用水壶,有的困难家庭连白衬衣都要去借,日子再紧巴也要给孩子捎着馒头或干粮,满足孩子们节日的期盼。
我爸妈尽管不晓得时兴,但凭着热情也在为孩子准备着。妈妈在节前几天就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泛黄的原白衬衣和蓝灰裤子,在我身上比量一下说:嗯,大点了,再割布做也不赶趟了,还安抚我说;衬衣长了,扎在腰里就行,裤腿长了,妈给你挽上裤翘,再缝一圈就合适啦。
六十一节,天刚蒙蒙亮,睡梦中我被一阵咕哒、咕哒的风箱声扰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厨房就闻到苞米面饼子的淡淡芳香。爸妈把刚出锅烙着焦黄嘎渣的饼子凉在盖垫上,又从炖好的小偏口鱼中挑出2条放入小碟内,再拿个小蝶当盖扣上,用手绢裹紧系牢。
两个饼子也用手绢裹系着,再横穿一双竹筷。爸爸用布条拴住空酒瓶两头,灌满凉开水再塞上纸堵,便成了水壶
爸妈精心地为儿子打点着节日的“盛装”,肥大的衣裤,套在我这个瘦小身架上松垮垮的,领口还耷拉着,肥裤子扎在细腰上挤成折。镜中映现出一个左手拎碟子,右手拎饼子,斜背酒瓶子的小木偶。爸妈上下打量着,一唱一和地说;好!真精神!再有条红领巾系脖上,还能漂亮!
到了学校在同学们的哄笑中我进入队列,局促不安地看着周边同学们的装束,才知道爸妈精心打造儿子的节日行头,真是独一无二的迂腐滑稽啊。
清一色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地出发了,孩子们高唱着嘹亮的《儿童团歌》准备好了吗,时刻准备着,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一路歌声,一路欢笑。
学校距中山公园约有8里路程,路上同学们就像出笼的鸟儿,叽叽喳喳、说说笑笑那个兴奋快活呀……
啊,到汇泉公园啦!我们如同来到花的海洋,虽然公园里落满了凋谢的花瓣,但月季、玫瑰、茉莉、牵牛花、荷花昂然绽放,空气中飘溢着花儿的芬芳……
从动物园出来后,同学们像出笼的鸟儿欢呼雀跃地来到草坪上。在这热烈奔放的欢乐时刻,音乐管老师满怀激情地打着拍子,她指挥着孩子们放声歌唱《快乐的节日》:
小鸟在前面带路/ 风啊,吹向我们/ 我们像春天一样/ 来到花园里 / 来到草地上/ 鲜艳的红领巾/ 美丽的衣裳,/ 像许多花儿开放。跳啊、跳啊、跳啊/ 跳啊、跳啊、跳啊 , / 亲爱的父亲毛泽东/ 同我们一起过呀/ 过着快乐的节日。
看吧,同学们都陶醉在欢快的歌舞中,天真活泼的孩子们蹦啊、跳啊、笑啊,一个个兴奋通红的脸蛋,就像花儿一样灿烂。那一刻都感到我们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中午吃饭休息,自由活动的时间到了。同学们在公园里无拘无束地撒欢了,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打闹、追逐嬉戏着,公园里成了欢乐的海洋……
拿出爸妈给我捎的“家常”饭,只能乖乖地盘腿坐在树荫下,无法和同学去嬉闹。李文英小同学见状便蹲在草坪上嘟囔道:真滑稽,怎么还带这样的饭?她帮我铺开手绢、摊开小碟、拿出饼子、递上筷子、摆好酒瓶、拔掉瓶塞。
瞧瞧摆这个谱,一下引起李校长和老师们的兴趣和关注,都笑呵呵地围我而坐,点评饭菜丰富,齐夸爸妈对游园活动的重视。慈祥的老校长语重心长地说:看看现在的孩子多享福呀,你可要好好学习,争取早点戴上红领巾,长大好当接班人啊!……
那几个平时见了老师都绕道走的淘气包,远远看着我被“软禁”着,都干着急呀!路上相约“骑马打仗”一决高低,眼瞅着三缺一要泡汤了,都不敢过来叫我。
嗨!那个汗颜的午餐啊,我被校长和老师们围坐在树荫下整整一个中午,乖乖地又听了一堂爱国主义教育课。饭后李文英同学又帮我收拾好碟筷,连同剩下的半个饼子用手绢系好递给我拎着。又加入同学们的游戏中,尽兴地玩乐后,我们又排着队唱着歌儿,游兴未尽地回到家中。
进入1960年“瓜菜代”那些困苦的岁月,各学校的校外活动都停止了。但60年多年前,第一次参加六一儿童节游园活动的那些幸福欢乐的情景,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