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兴凯湖之间的百里湖岗。
北琴海号游轮,泊在湖岗北侧小兴凯湖湖面上。
百里湖岗上的新开流观景台。
□文\摄 孙钰
兴凯湖,是北大荒的一部“蓝色辞海”。2021年,笔者应邀编辑《兴凯湖志》,翻阅了大量兴凯湖的自然、人文资料,为兴凯湖做了这句总结。我把这句“蓝色的感悟”,微信发给山东的朋友。他点赞:恰切。在恰切二字下面,他还贴了一张——兴凯湖盛夏新开流文化遗址观景台的彩色照片。
新开流观景台,耸峙在大小兴凯湖之间的百里湖岗上,是兴凯湖这部“蓝色辞海”,收录的一枚最为耀眼的关键词。它的创意、造型,是从满族先民肃慎人的图腾——海东青身上,借来一双隐喻的翅膀。此刻,你看它正鼓翼在元代,号称北琴海的4380平方公里的辽阔、深邃之上,向你诠释着兴凯湖的前世今生。
自观景台向东,步行500米,来到新开流遗址。你会看见一座高5米,闪耀着石墨色素的肃慎人的铜质雕像。雕像的构思、制作,集中了鱼叉、海东青、兽皮衣、楛矢石弩等新开流肃慎文化元素。肃慎人雕像挺立在6800年前肃慎人生活过的湖岗上,宛如一位肩扛“万鹰之神”的巨人,啸吟着一曲神鹰古调——《海东青拿天鹅》,脚踏兴凯湖浪花,穿行于蜂蜜山广袤山林和水泽之间。
春夏之交,你若伫立在观景台的第三层平台上,放目南望,会有湿咸的风,从日本海吹来。此刻,你会想到白居易《钱塘湖春行》中的句子,“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这里,是观看兴凯湖日出、候鸟迁徙的绝佳场地。
游客向一台单筒望远镜内投一枚一元硬币,就能将湖岸西南方俄罗斯小镇风情,尽收眼底。刷着红漆、蓝漆、黄漆的木刻楞,洋溢着伏特加的热情、奔放,穿越镜头,直抵心灵。调转镜头,俯瞰观景台西侧,一座用绛红色的花岗岩筑起的王震将军开发北大荒的纪念碑,在蜂蜜山前拔地而起。向北,你的目光越过骆驼峰,会看到一座座以“8”字开头的北大荒农场,拥有一山山巍峨、一块块散发着黑土地气息的田畴。省道方虎公路,横穿号称“军垦第一场”的850农场,在850农场公路旁,辟有一处——王震将军点燃第一把荒火的燎原基地。王震将军右手握着那支1955年初春的火炬,像一把铁犁,躬身向前,哔哔剥剥,点燃北大荒亘古千年的神秘和寂寥。当年,将军俯身榛莽,点燃星星之火,是否会想象到昔日的北大荒,涅槃为今天的北大仓?他是否清晰地推算出,在多年后的今天,中国人每九碗米饭中,就有一碗来自他当年点亮的北大荒?
扯一把兴凯湖天空的白云涂抹船身的北琴海号游轮,泊在湖岗北侧小兴凯湖湖面上,犹如一条浮游在湖水中的大白鱼,翘动着嫩红色的鱼唇, 谛听湖风、游人、湖鸥的喧闹声,谛听蓝湖心音。一个身穿天蓝色碎花连衣裙的小女孩,伸出左手,拢着裙子下摆,依偎着湖岗白色的铁隔栏,伸开右手,一上一下,指着游轮,向头戴一顶橘黄色宽沿遮阳帽的妈妈大声喊:“我要上大船!”
兴凯湖博物馆倒映在观景台北侧的小兴凯湖湖面上。博物馆馆顶上,牵手嬉闹的男童、女童的雕塑,正一脚蹬开镶嵌着白色瓷砖的馆顶,扑通、扑通,跳进湖水,把一条20多斤重的胖头鱼,追撵得浪花飞溅。水产养殖场广场一角,一只钢筋水泥铸就的海东青,呼、呼、呼,向摇动着青色芦苇的湖面煽动起一双上世纪80年代的钢铁翅膀。
松阿察河口,潺湲在百里湖岗的东南最末端。千百年来,那座渔民祈祷平安年景的龙王庙,就坐落在那里。每年春末,渔民们在张帆开赴兴凯湖之前,都要举行开湖节,携带时鲜的祭祀供品,捧着一颗虔敬的心,向护佑一方的龙王祭拜、祈祷。松阿察河是兴凯湖奔向乌苏里江、奔向黑龙江、奔向大海的出水通道。居住在兴凯湖的人们,称其是冻不死的“龙口”。是的,一条从北大荒,立志奔赴大海的浑莽和深蓝,怎么能够被冰雪、酷寒封住前行的脚步呢。
兴凯湖是一部“蓝色辞海”,百里湖岗,就是这部“蓝色辞海”中的书目和索引。湖岗周围,除了新开流观景台,还有十里杏花、候鸟驿站、湖畔鹿鸣、平湖月色、湖岗雪松、兴凯冬捕、武开湖、泄洪闸、白鱼湾。这些蓬勃在百里湖岗上的十大景观,并非我个人杜撰,而是经过千百年来,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用一双经过冰雪清洗过的目光抚摸之后,用一颗温润的诗心提炼之后,为它们赋予了一个周正、响亮的名号,赋予了一个散发着湿地气息,浩荡着北国人文意蕴的 Logo。这十大景观,简洁有力地,向你勾勒出了兴凯湖磅礴的气象和神韵;勾勒出了远在他乡的人们,向北大荒投来的深长注视和热盼;勾勒出了诗人、画家、摄影家激发灵感的源泉。
最爱湖岗行不足。蓦地,从兴凯湖湿地桥西侧的塔头甸子,悠悠腾起两只东方白鹳,飞向澄明的天宇。此刻,我真想嘱托那两只远行的东方白鹳,替我向大唐的白居易先生捎个口信,邀请这位在大唐的时空,吟诵过“江南浅草没马蹄”的伟大诗人,乘坐复兴号高铁,跨过山海关,赴曾与大唐共生一个时代的湄沱二州一游、赴北大荒一游、赴兴凯湖一游。
那时,我一定会亲自做导游,从那座位于密山口岸的中俄界桥——白棱桥讲起,向白居易直播——那些涌荡在湖岗上的蓝色传奇与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