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何往蚌埠走这一遭?
我这人向来不是个坐得住的,在上海待久了,钢筋水泥的林子望出去总是一个模样,心里头就想着往别处走走。女儿刚放假,爸妈也念叨着想看看外头的光景,我和老公合计着,去太远的地儿折腾,老的小的吃不消,不如拣个高铁能直达、又没怎么去过的城市。翻地图时,蚌埠这俩字跳了出来,早前听一个安徽的朋友说过,那儿是“火车拉来的城市”,又靠着淮河,该有些不一样的烟火气,便定下了行程。走的时候,我妈还往行李箱里塞了上海的熏鱼,说给那边的亲戚尝尝,哪晓得蚌埠的亲戚早就在高铁站候着,手里提的竟是刚出锅的烧饼夹里脊。
二、初见蚌埠:街道上的风都带着股实在劲儿
下了高铁,第一口呼吸就觉得不一样。上海的空气里常带着点水汽和车尾气的混合味,蚌埠的风却干松些,裹着点泥土和街边小吃的香气。亲戚开着辆半旧的轿车来接我们,车子在市区里穿行,我隔着车窗看街景——不像上海那样高楼林立,路两旁多是五六层的老房子,墙面上刷着褪色的广告,“蚌埠麻虾街”几个字用红漆写得歪歪扭扭,倒像是谁家孩子随手画的。
走到胜利路附近,见着个菜市场,非得拉着家人进去瞧瞧。里头热闹得很,卖菜的大爷蹲在地上,面前摆着刚摘的黄瓜,顶花带刺的,拿起来闻闻,一股子清鲜味儿。有个卖葡萄的大姐,见我女儿盯着她的篮子看,随手抓了一串递过来,“尝尝,咱本地的巨峰,甜得很!”我忙掏钱,她却摆摆手,“自家种的,不值啥钱,孩子爱吃就好。”这在上海的菜市场可不多见,买东西时摊主多是板着脸称秤,少不得为了几毛钱讲价,这儿的人倒显得格外爽快。
疑惑一:这城里的“珠城”名号,到底藏在哪儿?
亲戚说蚌埠又叫“珠城”,我心里头就琢磨着,该有个卖珍珠的地儿吧?问了好几回,亲戚都笑,说早年间淮河产珍珠,现在哪还有咯,不过这名号倒是留下来了。后来在龙子湖边逛,见着个雕塑,是颗巨大的珍珠立在水里,旁边刻着“珠城”俩字,才算解了惑。可我总觉得有点可惜,这么个有故事的名号,咋没好好拾掇拾掇呢?不像上海的豫园,老城隍庙的故事讲得明明白白,游人来了都能摸得着历史的边儿。蚌埠的珍珠传说,倒像是藏在老人的口头里,年轻人未必能说清楚。
三、在蚌埠吃饭:一顿饭能尝出半条淮河的滋味
来蚌埠前,早听说这儿的小龙虾有名,可真坐到麻虾街的排档里,才知道啥叫“名不虚传”。亲戚点了三斤蒜泥虾、三斤麻辣虾,端上来时,铁盘子堆得像座小山,红通通的虾壳油亮亮的,蒜蓉铺得厚厚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我在上海也没少吃小龙虾,可这儿的虾不一样,肉质紧实得很,咬下去能感觉到弹牙,蒜蓉的香味不是浮在表面,而是渗到了肉里头。我女儿平时不爱吃辣,却抱着一只麻辣虾啃得不亦乐乎,辣得直吐舌头,还不肯撒手。
除了小龙虾,还有一样吃食让我记挂——烧饼夹里脊。头回见着这玩意儿,我还以为是上海的里脊肉饼,可咬第一口就惊了。烧饼是现烤的,表面撒着芝麻,咬下去又脆又香,里头夹的里脊肉不是炸得干巴巴的,而是裹了层薄薄的面糊,炸得外酥里嫩,再刷上一层甜酱和辣酱,那味道简直绝了。我老公平时吃饭挑剔,竟连着吃了两个,还说“比上海的汉堡包实在多了”。
疑惑二:为啥蚌埠的小吃都带着股“泼辣劲儿”?
在上海吃饭,口味多是偏甜偏淡,到了蚌埠,顿顿都离不了辣和蒜。有回点了道“淮河杂鱼锅贴”,锅里炖着好几种叫不出名的小鱼,汤汁红通通的,上面飘着一层辣椒,旁边贴着一圈玉米饼子。我尝了口汤,又辣又鲜,辣得额头冒汗,却忍不住想再喝一口。问了当地的阿姨,她说淮河边上湿气重,吃辣能驱寒,再说了,“吃饭就得有个吃饭的样子,辣乎乎的才过瘾!”想想也是,上海人吃饭讲究精致,这儿的人吃饭讲究痛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口味里藏着的,原是过日子的性情。
四、在龙子湖边坐着,看蚌埠人的慢时光
在蚌埠待了几天,最爱的地儿是龙子湖。这湖比上海的淀山湖小些,却多了份野趣。湖边有座白色的桥,叫“南北分界线”,据说是中国南北气候的分界点,我站在桥上,左边立着个红色的球,右边立着个蓝色的球,倒像是个巨大的玩具。湖边坐着不少人,有钓鱼的老爷子,支着个小马扎,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妻,慢悠悠地散步;还有几个孩子在沙滩上玩沙子,笑声能传出老远。
有回傍晚去湖边,见着个卖菱角的老奶奶,竹筐里的菱角青青绿绿的,看着就新鲜。我买了一斤,坐在湖边剥着吃,菱角肉白白的,咬起来又脆又甜,带着点水腥味。旁边有个钓鱼的大叔跟我搭话,“姑娘,这是咱龙子湖的菱角,别处吃不着。”我问他,“您天天来钓鱼吗?”他笑了,“可不,钓不着鱼也没关系,坐这儿看看湖,吹吹风,心里舒坦。”
这话听着耳熟。在上海,我们也常去公园散步,可心里头总惦记着工作、孩子的功课,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蚌埠人好像天生就懂得怎么“慢下来”,他们不慌不忙地过日子,把日子过成了龙子湖里的水,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活泛的劲儿。
疑惑三:这城里的老房子,咋就跟新楼挨着呢?
在蚌埠逛街,常能看见这样的景象:一边是崭新的商场,玻璃幕墙亮闪闪的;另一边是老旧的居民楼,阳台上晒着衣裳,墙根下堆着煤球。有回走到一个叫“篾匠街”的地儿,街两旁都是卖竹编用品的小店,老爷爷坐在门口编竹篮,旁边就是高楼大厦。我问亲戚,为啥不把老房子拆了?他说,“这些老地方都是有根的,拆了,蚌埠就不是蚌埠了。”
想想也是。上海这几年也在修旧弄堂,可修着修着,总觉得缺了点啥。蚌埠的老房子没怎么修,墙皮掉了,窗户旧了,可里头住着的人是真的,过日子的烟火气是真的。新楼和老房挨着,就像年轻人和老人挨着,看着别扭,却透着股实在的生活味儿。
五、离开蚌埠时,行李箱里多了些啥?
要走的那天,亲戚往我们行李箱里塞了不少东西:两袋真空包装的小龙虾调料,一兜子当地的土鸡蛋,还有几个刚烤好的烧饼。我妈看着直笑,“跟搬家似的。”可我知道,这些东西里,装的是蚌埠人的热乎劲儿。
坐在回上海的高铁上,女儿还在念叨着烧饼夹里脊,我老公翻着手机里拍的照片,说“下次还得来”。我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田野,心里头挺感慨。蚌埠不像上海那样光鲜亮丽,可它有股子实在的劲儿,就像龙子湖的水,看着普通,却能养人;就像街边的烧饼夹里脊,看着简单,却能吃得熨帖。
这一趟来蚌埠,没去啥著名的景点,就是在街头巷尾晃悠,跟当地人唠嗑,吃了些地道的小吃,可心里头却觉得踏实。有时候想,旅行的意义是啥呢?大概就是从一个自己待腻的地方,走到一个别人待腻的地方,看看不同的人咋过日子,然后才明白,这世上的日子啊,各有各的滋味,各有各的活法,没谁比谁更好,只是不一样罢了。
临了,我还在琢磨,啥时候能再带爸妈来一趟,让他们尝尝龙子湖的菱角,再去麻虾街喝碗啤酒,跟当地人好好唠唠这淮河边上的故事。这蚌埠啊,就像个没咋打扮的邻家姑娘,看着普通,可处久了,就觉得亲切,心里头还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