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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回撤都能涨回去。”见惯了股市的跌宕起伏,易方达基金基金经理刘健维在他的投资中始终强调“确定性”。
作为一名成长风格的基金经理,他深知,成长投资中充满不确定性。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注重把握投资过程中相对可控的环节,努力降低净值波动。
在刘健维看来,很多行业都有自身供需周期,难逃客观规律。因此,他持续跟踪不同行业,致力于从宏观、中观视角观察比较,选出景气赛道,再从中选择具备比较优势的个股,并重点把握其“从1到10”的产业爆发期。
这一阶段,企业往往会经历由需求拉动的量价齐升,业绩逐步兑现,是二级市场投资的关键窗口。
在投资时,刘健维也非常强调以好价格买入。“即使一家公司非常优秀,若高估买入也会产生亏损,价格很重要。”
对于买卖决策,他明确表示,会在个股估值相对合理、具备市值空间时买入,在行业或个股投资逻辑发生变化或泡沫化时果断卖出。
从选择景气行业,到精选优质个股,再到以合理估值出价……这些动作都是在追求所谓的“确定性”,力争获取更好的风险收益比。
“投资最大的挑战在于需要不断筛选出好的行业和公司。”刘健维坦言。但他也认为,投资在不同行业间的切换,从长期来看为穿越周期提供了可能。
人物简介
刘健维,金融硕士,2014年7月从业,2016年6月加入易方达基金,现任易方达科融、科讯、成长动力基金经理,曾任广发基金通信行业研究员,国泰基金TMT行业研究员,易方达基金投资一部行业研究员、基金经理助理、总经理助理。
成长投资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
中国证券报:你经历了A股几轮“牛熊”,其中有哪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刘健维:我经历过A股两轮完整的“牛熊”周期。2014年入行后,见证了2015年互联网牛市以及2016、2017年TMT行业泡沫破裂的过程,也看到过许多十倍股诞生之后又跌超80%、90%,这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除此之外,上一轮新能源行情的“牛熊”转换也让我印象深刻。我自2019年开始管理基金,亲身参与了这轮行情,对于新能源板块从牛股诞生到深度调整,感受更加真切。2020年,我们在新能源投资上获取了阶段性的丰厚回报,2022年开始也经历了产业供需变化带来的下跌,这个过程历历在目,对我有很深的影响。
中国证券报:经历过这些后,你现在会以何种视角看待市场?
刘健维: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很多行业都有自身的供需周期,它们的发展逃不过客观的周期变化。以新能源行业为例,“0—1阶段”,在政策利好影响下,行情主要是炒概念或炒主题;“1—10阶段”,行业开始形成基本面支撑,产品销量快速上涨,进入量价齐升的阶段;再之后,供需关系的平衡被打破,行业开始经历价格下跌的过程;未来,行业可能会进入相对平稳的产业成熟期。
从股价表现来看,新兴产业的整个周期波动会比较剧烈。我目前比较青睐“1—10”的产业周期阶段,这期间产品开始放量、公司业绩开始兑现,这个阶段的投资对我来说更好把握一些。
中国证券报:从过往投资来看,你的精力更多集中在成长股上。作为金融专业毕业生,你为什么会选择成长股投资?
刘健维:我本科学的是计算机软件专业,研究生转到了金融,毕业后入行做研究员,开始主要看通信、计算机等行业,跟我本科的专业背景是比较契合的。
中国证券报:做成长股投资,你比较看重什么?
刘健维:我会考虑得比较综合,除了景气度,我比较关注具体标的的估值水平、市值空间、业绩兑现等情况。我对个股的动态跟踪要求比较高,成长行业及其个股在行业供需、个股基本面、企业业绩路线等方面,变化都很快,因此需要密切跟踪以应对快速的变化。
中国证券报:对于一名成长投资的基金经理来说,勤奋是一个必选项吗?
刘健维:是的,成长股投资本身就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每个市场阶段对成长股的定义都不一样。如今的周期行业,在几十年前就是当时的成长行业,而近些年来,成长投资的主流从互联网到5G再到消费电子、半导体、新能源,如今变成了AI。因此,成长股本身的变化,需要基金经理花费大量精力去跟踪,很难说拘泥于一两个行业就能将成长投资这件事做好。
中国证券报:想要在投资上坚持下去,除了精力是不是还有心态?
刘健维:是的。公募基金是一个公开透明的行业,基金经理也总是处于公开排名之中,短期大家的心态都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但净值只是一个客观结果,如果想长期做下去,我们需要将心态放平,追求中长期的回报表现,否则在这个行业中很难持续。
中国证券报:如果让你用三个关键词概括你的投资,你会怎么总结?
刘健维:风险收益比、确定性、产业趋势。
中国证券报:投资最吸引你的地方在哪里?
刘健维:投资最大的挑战在于需要不断筛选出好的行业和公司,如果总是处于某个单一行业,要穿越周期会比较难,而投资却可以在不同行业间进行切换,在长期维度上,为我们提供了穿越周期的可能。
做景气投资
把握产业需求爆发的机会
中国证券报:简单概括一下你的投资框架。
刘健维:我的投资是成长风格,在景气赛道中选择阶段性优势突出的个股,在这些个股估值相对合理、具备市值空间时买入,在行业投资逻辑发生变化、个股投资逻辑发生重大变化或者泡沫化时选择卖出。
中国证券报:做景气投资的人很多,你的景气投资逻辑如何理解?
刘健维:“景气”这个词是用来表征供需比较好的行业,这可能是经济周期或者产业变革带来的,所以我认为“景气”最终还是要围绕大的宏观环境和中观产业变化进行观察。具体到股市上,“景气”更多是用来表征基于预期的博弈,是一种推测,不一定是真实的情况,但预期兑现后可能会成为真的景气。
中国证券报:你反复提到“供需”,在你之前的很多投资手记中,你更强调需求端的景气表现,为什么会更注重需求端的变化?
刘健维:我重点关注的成长行业“1—10阶段”的爆发,很多都是由需求快速增长带来的。在二级市场,很多成长行业在供给端的壁垒相对没那么高,一旦需求端的增长跟不上,供需平衡就会被打破,会对价格产生较大影响。
中国证券报:成长行业中不乏科技行业,真正的创新型科技企业可能会创造需求,这类行业的供给端变化你会如何关注?
刘健维:很多科技行业确实是供给创造需求,比如苹果公司创新了智能手机终端,导致智能手机需求快速爆发,再比如新能源车本质上也属于供给创新。
我之所以更注重需求端,是因为行业所处的周期发展阶段不同,如果是投资行业高速增长的阶段,那更多是需求拉动增长。
中国证券报:你想赚的是行业景气快速提升过程中公司业绩大幅增长的钱,如何把握这样的机会?
刘健维:公司的业绩源于公司的收入,如果行业好且市场供不应求,产品价格会大幅上涨,形成公司收入。在这种情况下,假如公司的估值能够倍数提升,股价会涨得更多,即使估值不提升,业绩的大幅增长也会带动股价的上涨。
这种把握是一个概率问题,只要行业的爆发性足够强、空间足够大,此时介入投资不仅胜率不低,赔率也会很高。
中国证券报:关键在于,你如何找到这些趋势上行而且冲在前方的企业?
刘健维:关注企业在行业中的比较优势,比如产品更具备竞争力的企业,在行业景气上行的过程中,其量价都会有较好的表现,最终也会反映在公司业绩的表现上。
中国证券报:以新能源行业为例,2020年你把握住行情爆发的关键是什么?
刘健维:如果一个行业需求爆发,我们会寻找相对更有瓶颈和优势的环节。当时新能源上游的资源品更紧俏,同时资源品还具备价格属性,受需求驱动会带来量价齐升的机会。正是看到了中国新能源汽车的销量和排产快速向上这一迹象,我们判断上游资源品将紧缺,于是把握住了这一机会。
中国证券报:从2023年底到2024年,你一直在减持新能源,这一操作现在回头来看是不是有些晚了?
刘健维:对于新能源的投资,我们在2020年、2021年买入,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减仓。我不太会突然下很强的投资判断,我们在2022年下半年发现新能源行业没那么好时,进行了一些减持,但也保留了部分竞争力比较强、估值较低的企业。到2023年整个行业基本面比较差时,又做了更多减持。
但减持的另一面是找到更好的可替代的股票。我们在2022年没有特别清晰地发现可替代的股票,直到2023年下半年开始看到人工智能行业即将迎来爆发且估值相对合理,才陆续买入相关企业、替换掉新能源持仓。
重视回撤控制
强调投资的确定性
中国证券报:在把握行业的景气后,你曾说投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出价”,怎么理解?
刘健维:投资任何股票都要有一个好价格,即使一家公司非常优秀,若以高估价格买入,也会产生亏损。投资的本质在于买入被低估的企业,等待价格向价值回归的过程,因此出价很重要。像新能源这种需求经历了10倍爆发增长的行业,假如我们买在了股价顶部,即使业绩尚未兑现,也会产生非常大的亏损。
中国证券报:所以你的投资对估值的容忍度会比较低?
刘健维:可以这样理解。估值有很多算法,可以是静态估值,也可以有远期市值空间,假如我们判断一个企业的市值已经泡沫化、没有空间,我们会比较谨慎。
中国证券报:你非常强调投资的确定性,为什么?
刘健维:反过来说,成长投资中的很多东西没有确定性,需要持续预判、跟踪、修正,因此增强投资的确定性是我们在努力降低净值波动的过程中所追求的。
所以,我的投资组合不会那么极致,我在对未来进行判断时,不会“一竿子捅到底”。如果做很强的判断并且坚持,一旦错了会对净值影响比较大。我们希望努力对不同的行业进行持续跟踪,保证组合在中长期相对正确的方向上运行,偏差不要太大。即使在比较“逆风”的时候,我也希望组合的回撤和波动不要特别大,这是我的追求。
中国证券报:你为什么会对回撤这么在意?
刘健维:因为不是所有回撤都能涨回去。2015年我入行时,看到很多互联网企业从股价高点下跌80%、90%,之后就再也没有涨回去过。成长行业一定会有波动和风险,但我希望在市场不顺的时候尽量控制回撤,这样心态也会更加平和。
因此,除了关注有景气的行业和公司,我们也会关注关联度没那么高的资产,让基金组合不要在单一行业暴露过高。比如在2024年8月左右,市场整体比较悲观,很多企业的估值处于历史低位,我们判断当时的行情较为极致,可能出现一定的反弹,其中非银金融弹性可能会不错,所以我也在投资上进行了尝试。
中国证券报:2024年年初时,你的业绩有一波回撤,你当时的持仓中有不少中小盘股,那波下跌是否让你对流动性有进一步的思考?
刘健维:其实我对大盘、小盘没有偏好,只要股票的相对风险收益率合理,我都会考虑配置。之前我可能下意识地认为,行业好的时候,二三线企业的业绩弹性会更好一些。但后来我意识到,当行业不好的时候,二三线企业下行的风险也很大,因此最终还是需要考虑企业自身经营情况。
2022年,我对流动性有过一些思考,主要是因为当时买了一些中小盘股票,但随着管理规模增长,后期纠错的成本比较高。所以在那之后,我对中小盘股票会有意识地进行控制,明确持股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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